第五卷 第四章
    4.「真是刺激的一夜呢,柏田同学~」

    「我先走了……」

    打完卡之后,我用有如蚊子大小的声音说完,回到工作人员休息室。

    今天我在卡拉0 K打工,不过不是在平常工作的店,而是到新宿东口店进行支援,从下午六点工作到晚上九点。

    就连自己工作的那家店,我在忙的时间点都累得半死。但今天第一次到新宿东口店工作,忙碌的情况让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本那家店有多么轻松。因为是周五晚上,新宿的卡拉0 K客人有够多,虽然只上了三小时班却让我累到不行。

    而且新宿东口店的店长非常严格,好几次对我发脾气,让我有够气馁。

    我将打工前在便利商店买的饭团从袋子里拿出来,当作晚餐在休息室快速吃掉后,收拾行李离开店门。往车站走去的路上,夜晚的新宿充满了喝醉的大人们。

    一整群气氛热络的上班族集团、醉茫茫地步伐不稳的年轻女性,以及撑着她的肩膀走路的年轻男性。大吵大闹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男女集团……唉,现充烦死人了。反正八成是联谊吧?时间才九点,你们也醉得太过头了吧?我刚工作完累得要死,吵闹的声音穿过脑海让我烦躁不已。

    「那么,要参加二次会的人!」

    「有~~! 」

    「咦?……呢?你不去吗?」

    「抱歉,我等一下还有事……」

    「咦~?不会吧~?……不来的话热闹不起来啊~!」

    前方一整团约十人左右的大学年轾男女集团的说话声传来。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是男方说要二次会,而女性拒绝了。我压根不想听到现充大学生的对话内容,不过他们声音太大,就算不想听也会传入耳中。

    「有事是什么事啊?」

    「咦?这个……呃……」

    这下是其他女性对回绝二次会的女性开口了。

    喂喂,既然她要回去那就让她回去啊,为什么要这样硬是把人留下来?虽然事不关己,但我还是这样觉得。而就在我尽量不去看他们,从那集团旁边经过的时候——

    「啊……柏田同学!」

    「……咦?」

    集团中一位女性突然叫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跳,

    「咦……」

    我看向呼喊我名字的女性,那似乎就是刚才被人留着参加二次会的人。似曾相识,留着褐色及肩半长发的女性……是同人作家紫小姐。

    ……这么说来,紫小姐的确是大学生的年纪。

    「不好意思,我之后约好要跟这个人见面。」

    紫小姐向年轻人集团说了这句话后……居然跑到我身旁勾起我的手臂。

    ……约好要见面?

    当然,我不记得有这个约定。

    「咦?小……小紫……那……那个……莫非是你的男……男朋友……?」

    褐发的潮男大学生(还挺帅的)惊讶地向紫小姐问道。小紫(※注:紫在日文中亦可读作Yukari)……?是紫小姐的本名吧。

    「嗯,是啊~~」

    紫小姐的话让我差点倒抽一口气。

    ……男朋友?她……她在说什么……?

    我看向身旁的她,她朝我便了个眼色……这讯息的意思是要我先配合她吧。

    潮男大学生(笑)似乎受到极大打击,再也没说第二句话僵在原地。其他在场的人也惊讶地张大嘴巴。

    「那么,先失陪了。」

    紫小姐华丽地无视其他所有人,勾着我的手离开现场。

    「抱歉,可以先跟我就这样一起走到南口吗?」

    她边走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啊,好……好的……」

    虽然被勾着手让我非常紧张,我仍然这么回答她

    *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牵扯进来。」

    在快要抵达南口前,紫小姐停下脚步,放开勾着我的手开始解释。

    「不……不会……刚才那些人是……?」

    「……其实今天,大学的朋友说有事想找我谈谈……原本我今天有事预定早点回去,不过她拼命拜托我,只好去了。然后,就看到有没见过的男人在场……这似乎就是所谓的联谊。」

    紫小姐露出困窘的笑容说道。

    「就是被那些朋友算计了……是吗?」

    「完全没错。真是麻烦。她知道如果老实说是联谊,我一定不会去的……下星期一要好好骂骂她。」

    她双臂交叉叹着气。要骂骂她指的是那位朋友吧。看来她虽然生气,不过拿对方没辄的感觉似乎比较强烈。总是沉静而笑咪咪的她居然也会说这种话,让我有点意外。

    「这……这样啊……你讨厌联谊吗?」

    「嗯,很讨厌。不过今天我是第一次去……我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表情虽然带着笑容,不过感觉得到她的怒意。

    「这……这么厌恶啊……不……不过看起来很有趣啊……」

    这是我诚实的感想。会觉得他们很烦,前提也是因为我有点羡慕,这点无法否认。

    「完全不有趣。我……最讨厌今天来的那种无聊男子了。」

    她带着怒气……应该说是有点瞧不起人的冷淡语气说完之后——

    「……哎呀,真抱歉,我话说得太重了。」

    她连忙用单手捣嘴露出笑容……不过现在才营造温柔的气息有点太晚了。我至今以为紫小姐是温柔沉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生气的圣女,没想到她会用那么冷淡的口气说话……虽然有点失礼,不过让我有点畏惧。

    「这……这样啊~……我……我觉得他还满帅的啊……」

    她说的「无聊男子」是指刚才想留她下来的潮男大学生吧。我觉得那人的服装与发型都很有大学生的感觉,还满帅的说。

    「哪里会?」

    她贴近我的脸,满脸愤慨地质问我:

    「说真的,对我来说褐发就已经NG了,外表我也不觉得帅……酒会开始之后,我对他的印象更是愈来愈差。他很开心很自豪地讲自己把女孩甩掉弄哭人家,还有自己很有异性缘,讲得非常光明正大。我最讨厌这种轻浮没道德的男人了!」

    她提起刚才的男性,露出平常难以想像的愤怒态度。

    「这……这样啊……这的确会令人很不爽……」

    我也超讨厌这种男人,因此表示同意。

    「……那么,哪一种人才好呢?」

    我个人感到好奇,因此不经意地刺探了一下。

    「哪一种人……我想想……外表当然要是黑发,没有太多不必要的杂乱装饰……个性正经而诚恳,纯粹得近乎内向……这种感觉吧。」

    原来如此……我把紫小姐的喜好记在心中的记事本里。

    「柏田同学你在赶路途中吗?不好意思,硬是把你抓来……时间上不要紧吧?」

    「啊,不会。我是打工刚结束要回去,完全没问题的。」

    「打工啊……打什么工呢?」

    「啊,卡拉0 K……」

    「这样啊,是新宿的店家吗?」

    「平常是别间店,今天是被借调来的……」

    「哎呀,这样啊。」

    「啊,说到这个……你今天还有事情是吧?紫小姐你时间上没问题吗?」

    我想起刚才她说到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家。

    「啊,嗯……是啊……」

    紫小姐看着自己的手表,深深叹了口气。

    「是没错……不过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咦?这……这样吗?那个,是什么事……?」

    「……其实,下次要出的本子原稿截稿日……就是明天。」

    下次要出的本……她指的应该是同人志的新刊没错吧?

    「咦……所以是明天之前画不完吗……?」

    「是啊……这次在紧要关头出了差错,偶尔会帮忙的朋友这次又很忙……小来想说人今天从大学回来之后动手应该勉强来得及……」

    所以想早点回去,可是朋友说有事相谈,结果一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吗……我想温柔的紫小姐遇到朋友说有事相谈,也无法拒绝吧。

    「一切都是我毫无计划性所导致的。」

    紫小姐露出苦笑。

    「真是辛苦呢。要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实在很想帮忙……」

    她看起来真的很困扰,让我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不过她听到我的话表情严肃起来。

    ……等等,要帮忙弄原稿就是要去紫小姐的房间了,独居的女性哪有这么简单让我这种不熟的男人进入家门。紫小姐八成是被我的话吓到了吧……就在我急着想把话收回时——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她少见地用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咦?是的……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被她的反应吓到的同时,补上这句话。是啊,如果不会画画或漫画,就算想要帮忙也帮不上……

    「真的肯帮忙吗?」

    紫小姐用双手握住我的右手,眼神闪闪发光。

    「现在这种状况,就算只是用橡皮擦擦线条,对我都算帮了大忙!」

    我听到用橡皮擦擦线条放心不少,这样就算是我也会。

    「好……好的……你不介意的话……」

    「非常感谢你!真的帮了大忙!」

    「大学的朋友里可以找的人太少了,真的让我很困扰!」紫小姐不断地感谢我。

    ……没想到她真的会找我帮忙。让我进入她家……这样真的好吗?当然我是没有胆量去做什么,不过一般应该会害怕或忌讳吧……还是说这个人也像恋崎一样,没有意识到我是男人所以不在意吗……在我流着奇怪的汗水思索的同时,我们前往紫小姐位于吉祥寺站的自宅。

    这是第二次来到紫小姐的公寓。搭电梯上三楼之后,紫小姐打开3 0 6号室的门锁。

    「请进。」

    「打……打扰了……」

    我压抑紧张感,进入她的家门。里面依然整理得相当干净,是很有女孩子味的漂亮房间。

    我在玄关脱鞋子时突然想起,上次来打扰时我什么伴手礼都没带,所以决心下一次一定要带的,结果我这次还是两手空空……不过这次事出突然,而且不是来玩的(不过正确地说上次也不是来玩的),所以也没办法。

    「其实应该先请你喝杯茶坐一下的……」

    「不会,没……没关系的!既然事态急迫,我们就进行作业吧!」

    我的话让紫小姐露出了带着歉意的微笑。

    于是我们没有前往客厅,就这样进入她称为「作业场所」的房间。

    「不好意思,这间房间很乱……」

    紫小姐虽然这样讲,不过也只是桌上摆着原稿与画材,并没有很乱。跟这比起来我的房间才叫乱。

    这间房间有两张桌子。除了放有个人电脑的桌子,旁边还摆着另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画到一半的原稿。看来是原稿作业用的桌子吧。

    「喔喔!原稿耶!好棒喔!」

    这一瞬间我忘记是在女性的房间两人独处的事实,被桌子上的同人志原稿给钓到了。这份上完墨线的原稿似乎是东邦Project的原稿,画得非常漂亮。

    紫小姐把在厨房泡好的茶端过来,我接下茶杯。

    「谢……谢谢你。紫小姐是手绘派啊!真是意外。」

    在我国中时稍微啃过的情报中,画漫画有所有作业都用手画的手绘派,以及在电脑上绘囤的数位派,而记得最近的同人作家大多都是数位派。

    「以我来说,平常我是手绘到上完墨线,之后的处理才用数位进行。这次上完墨线之后的处理原本也是使用数位绘制,不过作业到一半画漫画的软体状况不佳,使得作业无法进行……因为已经连送修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只有这次全部以手绘完稿。以前我也有手绘原稿的经验,所以还算熟悉。」

    「喔~原来如此!」

    刚才她说紧要关头出差错就是指这个吗?进行到一半的数位处理全部白费,还因此让作业延误到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截稿……真是灾难。

    我再次看向原稿。可以手工画出这样的东西,真是了不起的技术。

    「即使如此,跟数位的作业比起来,手绘的作业仍然比较花时间。以现况来说二十页里只完成了十二页。明天就是印刷厂截稿日了,所以我想过直接带稿过去,不过就算彻夜也可能来不及,所以我已经半放弃了……想说这次新刊只能开天窗了……」

    「咦咦?都画到这样了却开天窗,太可惜了!」

    「当然也可以只上完墨线就做成本子卖,但是我不想这样……虽然这只是我的任性,不过我想把本子好好完成再交给客人……不过就算这样,说了要出新刊却开天窗,才是最对不起客人的事情……」

    紫小姐一边说话,一边还将键盘及滑鼠线从电脑上拔起来,移动到其他地方空出位置,确保在电脑桌上有原稿作业场所。看来她要在那边作业。

    「原……原来如此……」

    她对同人活动有自己的坚持呢。

    「那么,不好意思要马上麻烦你。柏田同学可以将这边全部的原稿用橡皮擦清草稿吗?」

    紫小姐将原稿递给我。这些全部都是上完墨线的原稿,数起来有七张左右。仔细一看,草稿的线条的确还没擦掉

    「我知道了!」

    我收下原稿。

    「这边请。」

    她将椅子拉到电脑桌旁边的桌前,于是我坐到那张椅子上。接着她将橡皮擦交给我。

    「啊,用橡皮擦清草稿时,尽可能朝一定的方向擦会比较干净。不好意思是单调的作业,请你多帮忙了。」

    「了解!」

    我照她的指示,决定由里往外擦,而开始清草稿的作业。要是弄破原稿或是擦掉墨水就麻烦了,所以我注意着不要太用力。可是力道太小会擦不掉草稿的线,这意外地挺难的。

    我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紫小姐正在我隔壁的桌上埋首进行贴网点作业。

    不久后,第一张原稿清完,我将橡皮擦屑丢进垃圾桶准备开始进行下一张原稿的作业……不过——

    「噗!」

    我看到下一张原稿,不禁发出了怪声。

    「……?柏田同学,怎么了吗?」

    隔壁进行作业的紫小姐,对我的声音有所反应。

    「啊,抱……抱歉!没事!」

    我心想不能妨碍她作业,便这么回答。

    「是吗?」

    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不过还是回到自己的作业上。

    我看到原稿会吓一跳,是因为这原稿……太过养眼了。

    这似乎是十八禁百合同人志,戴着帽子的罗莉角色在床上做出猥亵的姿态。

    第一格她的上衣前方敞开,露出小小的胸部,下一格被另外一位女角(恐怕是攻方)脱去内裤……最后一格已经成了全裸只穿着过膝袜的状态。连不该看到的地方都画得十分清楚……这……这之后会再修正吗?合不合印刷厂的规定啊?

    被脱掉衣服的罗莉角色说着:「姊姊……不可以……」的台词,并红着脸露出困窘的表情。

    唔……就算我毫无罗莉控属性,不过身为一介健全的高中男生,这么激情我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热。当然,平常在我看过的情色游戏或同人志里,比这更激情的场面简直堆积如山。不过这与那些都不一样。这激情的原稿,是旁边那位看来与情色完全无缘,外表文雅的美女同人作家画出来的……这件事实让我更加地兴奋。而且自己一个人玩情色游戏,与跟美女两个人在密室独处,帮忙处理美女画的情色原稿……一比之下兴奋度简直天差地远。好棒的褒奖……不对!真是严苛的试练。

    即使如此我还是忍着兴奋,仔细地擦干净整张原稿。我真想称赞自己。好不容易翻开下一张原稿……

    「……!」

    我大吃一惊。

    不对,想一下就可以预料到了……下一页,是比刚才这张原稿等级更高的煽情场面。刚才的原稿只是脱衣而已,而这张原稿终于……攻方开始对受方的罗莉角色舔着摸着不该摸的地方……进入实战了。呜喔喔……糟糕,这太糟糕了……冷静点柏田直辉,想起我心中最扫兴的昼面……对了,是今天老妈穿着内衣在客厅闲晃。好,快清楚地想起那副模样……我将原稿敖在桌上拼命地唤醒记忆。

    大概是觉得我面有难色地将原稿放在桌上很奇怪,紫小姐再次看向我。

    「柏田同学,怎么了……」

    「咦?不是……啊……」

    她看到放在我桌上的原稿,惊讶地睁大眼睛。

    「啊……对……对喔!不好意思!」

    然后她突然道歉了。她用手遮住嘴巴,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居然……让这么清纯的高中男生帮忙弄这么色的原稿……我真是的……」

    ……咦?她是很不好意思没错……不过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高兴,是我的错觉吗……嗯,是错觉吧。

    她用遮住口的双手抚着脸颊——

    「这被反控是性骚扰都不奇怪呢……」

    她红着脸,仍然一脸困扰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口气沉醉地说道。

    「不……不会,我不会这样做的!」

    「那作业……还能继续吗?」

    「是……是的!没问题!我完全不在意!」

    虽然我应该脸红得很明显,不过还是假装平静。

    然后我突然发现,她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我通红的脸被她一直盯着看,感觉很难为情……咦?果然不是错觉,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柏田同学你……」

    「什……什么?」

    「以这年头的高中生来说,很难得地单纯又害羞呢。」

    紫小姐有点高兴地这么说道。

    这让我更加地害羞,没有回应她继续回到清草稿的作业上。

    冷静点,在我眼前的只是白纸跟黑线。我努力说服自己,并且在脑内不断地播出扫兴的画面压抑自己的兴奋。

    之后,我们几乎没有对话,持续进行作业。我看了一下时钟,自从十点半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快要十一点了。

    「结束了!」

    我把橡皮擦放在桌上,拿起最后的原稿,将橡皮擦屑扫进垃圾桶。单调的擦草稿作业总算结束,明明只做了三十分钟,却觉得肩膀跟手腕相当疲惫。

    「辛苦你了!真的很感谢你!」

    「不会不会,其他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十一点半离开应该赶得上末班车,所以还可以再帮忙三十分钟。今天是周五,明天不用上课也没有班,只要搭末班车回去就可以了。而且也跟老妈提过我打工会晚一点回去。

    「可以吗?真是帮了我大忙!那么……可以请你涂黑吗?」

    「我知道了。」

    涂黑……就是用墨笔或签名笔涂色的作业。国中时我曾经有一小段想画图跟漫画的时期,所以有相关知识。不过,我稍微碰了一下就领悟到画图跟漫画需要相当程度的努力而放弃了,之后便不再画图(连我自己都觉得真是没毅力)。

    紫小姐在要涂黑的部分画叉,画完了之后——

    「那么,请将有叉叉的部分涂黑。」

    将原稿与细笔、签名笔及墨笔交给我。

    「用细笔涂边之后,面积大的区域用签名笔的粗笔尖涂黑。细节部分可以用细笔、签名笔的细笔尖或是墨笔,请用你觉得顺手的笔去涂。」

    「好的。」

    喔喔,这量还满多的……再三十分钟似乎做不完。

    总之在末班车走掉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吧……虽然紫小姐要熬夜,不过我可不能这样。倒不是我不能帮忙,而是在独居的年轻女性家中过夜这种行为,就算是为了帮忙画原稿,也是不能容许的。紫小姐应该也希望我在末班车走掉之前回家吧。

    我注意避免涂出范围、不断慎重地涂着。虽然这比想像中的还需要注意力,不过涂着涂着就变得愈来愈有趣。紫小姐原稿需要涂黑的部分并不多,第一张的涂黑作业意外地很快便结束了,于是我开始进行下一张原稿的涂黑作业。

    —不知道经过多久的时间。

    「啊……柏田同学,你今天……回得了家……吧?」

    「咦?」

    她的发问(?)让我发出惊讶的声音。

    咦?听她这句话,意思是说我有不回家这个选项……吗?紫小姐觉得让我过夜也没关系吗……?我一瞬间误会而兴奋了起来。

    「我……我是……这么打算的……」

    我压抑内心动摇回答她。

    「你赶得上末班车的时间吗?」

    「咦?」

    我看向时钟……没想到居然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

    糟啦————我太专心涂黑没注意到时间……!

    原本预定是十一点半就要离开的……我是白痴吗!

    我连忙用手机搜寻末班车时刻。十一点五十一分吉祥寺站末班车发车。剩一分钟?紫小姐家到吉祥寺站,走路要十分钟……不行,完全赶不上了……

    「柏田同学……不要紧吧……?难道是末班车已经没了……」

    看到我盯着手机画面发呆,紫小姐向我开口。

    「啊,是……是的……」

    我难为情地回答。

    「啊,不过……」

    然而,就在我想说「我会想办法搭计程车回去或者找漫画咖啡厅过夜的,请放心吧!」的时候——

    「柏田同学你不介意的话……要留下来过夜吗?」

    「!」

    她的话让我受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的冲击。

    「我有准备一床给客人过夜用的棉被。」

    「咦咦!可……可……可是……这……这样好吗?」

    「嗯,柏田同学你不介意……的话。」

    「那……那个!那么我……我会帮忙到明天早上!你要熬夜弄原稿对吧?我也会奉陪!」

    既然能在这过夜,那么至少得帮上这一点忙。

    「咦……?可……可以吗?不过你打工完很累吧……」

    「没问题的!我的长处就只有年轻!而且,紫小姐你还在进行作业,只有我去睡觉我也睡不着的!」

    「……谢谢你!你帮了大忙!这下子进度似乎来得及了……」

    紫小姐握住我的右手。可以让她如此感谢,让我觉得不管要熬夜几天都不算什么。

    我从包包拿出手机,传讯给老妈说「我要在朋友家过夜」。

    「今天这个人情我一定会报答的!」

    「不……不用啦,怎么会……平常都是我在受你照顾……」

    我收起手机继续作业,并且慎重地回绝她的好意。

    「不,不可以这样!嗯……我想想,为了报答今天这个忙……原稿画完之后……我可以答应你做任何一件事,怎么样?」

    「咦……」

    任何一件事?

    紫小姐口中说出冲击性十足的提案,让我惊讶地看向她的脸,只见她又浮现常露出的小恶魔微笑。

    喂……这种话一出口,不就让我又会有奇怪的妄想了吗……!任何一件事……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不妙,我的脸又热起来了。

    之后我压抑邪念继续涂黑,涂了两小时左右。我将涂黑完毕的原稿交给紫小姐,她再对那些原稿进行贴网点等处理……不断地重复这样的流程。到了凌晨两点睡意达到最高峰,不过此时还不能睡。

    她拜托我涂黑的七张原稿中,我做完了三张,现在正在做第四张,所以正好在一半左右。

    「嗯~~~~」

    旁边的紫小姐坐在椅子上伸懒腰——

    「这张原稿的网点处理也快结束了……」

    然后这么说道。

    「咦,真的吗?这张原稿的涂黑我也快做完了,结束就交给你。包括现在我在弄的原稿在内,还剩四张。」

    「咦,真的吗?只剩四张……?不知不觉做了这么多呢!这样一来,明天就可以做完啰~太好了……」

    她看着我现在处理的原稿,露出喜悦的表情。

    二时之间我还以为来不及都想放弃了……都是柏田同学的功劳!」

    「不,我什么都没做……目前这张原稿感觉像这样,没问题吧?」

    我将现在正在涂黑的原稿交给她,让她确认。

    「……嗯,没问题……那边的原稿可以也让我看一下吗?」

    她将原稿交还给我,并且指着剩下三张我之后要弄的原稿。

    「咦,这个吗?这边我还没开始动……」

    我将还没涂黑的三张原稿交给她后,她开始翻了起来,然后突然盯着原稿的其中一点看。

    「怎……怎么了吗……?」

    她把正在看的原稿转向我这边。

    「讨厌……这一格,骨架走样了吧……?」

    「……咦?」

    她指着右下某一格,对我问道。的确……那一格是名为布兰朵露的罗莉角色,四肢着地屁股对着画面摆出煽情动作的场面。

    ……听她这么一说,的确觉得身体的均衡有点不太协调……不过程度轻到她没提我还不会发现。

    「唔……听你这么说感觉是有。不过我想不是大问题……」

    「不对!果然怎么看都走样了!为什么我会没发现……」

    她拿起刚才割网点用的割网刀……居然拿尺规对准那一格的格线,开始割起来了。

    「等……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这是剪贴,传统作画要修正一部分时就要这么做。」

    真的假的……为了这一点点的走样整格重画,这个人对自己的原稿也太有坚持了吧……!

    她拿别的白纸原稿,割出与刚才那一格同样尺寸的纸,嵌入刚才割出的格子里,并从背面贴上胶带固定。

    之后她露出认真的表情,重画新的布兰朵露四肢着地屁股正对画面的动作。

    我继续进行涂黑作业的同时,也很在意隔壁而不断地偷瞄。看来这动作很难,她好几次画了又擦掉。就算是我看起来完全没问题的图,在她将原稿翻面用灯光透光看过后(听说左右反转之后,比较容易看出体型是不是有问题),然后又露出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用橡皮擦擦掉。

    「唉……不行啊……」

    她重画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紫小姐还真是完美主义者……」

    「不,没这回事……啊,对了!……啊,可是……不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把自动铅笔放在原稿上站起身,去衣柜翻找东西……随即拿着从衣柜里拿出的东西离开房间了。

    到底是怎么了……?我感到不可思议。过了五分钟后房间的门打开了。

    「紫……紫小姐……?」

    回到作业场所的她……不知为何穿着芙兰朵露的Cos服。

    白色帽子上绑着蓝色缎带,配上蓝色连身裙。还戴着金色的中长假发,手边不知为何还拿着掌机3 D S。

    「……柏……柏田同学……有事拜托你。」

    穿着Cos服的紫小姐,虽然红着脸看起来十分害臊,不过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咦?是……?」

    「……我来摆出这一格的动作,请你用3 D S摄影。」

    「咦…………咦咦咦?」

    也就是说,她要自己当图的模特儿……的确,与角色穿着一样动作一样的话,会是很好的参考资料……

    「3 D S的照相机能可以立体摄影,拿来当作画时的参考资料帮助很大。所以,那个……希望你能尽量照出与这一格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构图,那就帮了我大忙。」

    她说明完毕之后马上趴在地毯上,屁股……朝向我。因为裙子颇长所以我看不到内裤,不过还是看得到大腿相当高的部分。

    「这这样对吗?」

    她维持这个动作转头看向我,红着脸害羞地问我。

    「……呃……呃呃,我看看……」

    摆出惹火动作的紫小姐让我看呆了。我赶紧回神,看向她刚才割下来的原稿。她说要尽可能拍得与这个动作、同构图……

    「呃,呃……那个……可能的话……屁股再……那个……抬高一点……」

    「这……这样吗?」

    她害臊地看着我的脸,抬高了屁股。

    「啊啊啊不用抬这么高!下去一点!」

    抬太高会看到内裤的!

    「真是抱歉,就算是为了原稿……居然在柏田同学面前摆出这么难堪的动作……」

    紫小姐红着脸低下头说道。

    「不……不……不会的!我会尽快拍完!」

    我自己也移动位置,尽可能以近距离构图进行摄影。

    「拍……拍完了……」

    「谢谢你。」

    紫小姐连忙压着裙子站起来,从我手上接下3DS。她看到3DS画面上自己的照片,脸又红了。

    「讨厌,我居然摆出这么丢人的动作……」

    「真……真是抱歉……」

    我难以自容而不禁开口道歉了。

    「不……不会!柏田同学完全没必要道歉的喔!应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你扣的动作与构图都非常接近原稿的图……我想用这个当参考资料画刚才那一格就没问题了。谢谢你帮忙。」

    紫小姐说要换衣服,便离开房间了。数分钟后,她从Cos服换回类似家居服的连身裙,并回到作业房。

    「虽然说是为了原稿……我还真是丢人呢。」

    她回来之后,害羞地笑着向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答覆她,只能以苦笑回应。

    之后紫小姐将3 D S放在原稿旁边,再次开始作业。看来有资料真的好画许多,自动铅笔的笔尖动得非常流畅。

    「你……你为什么会有布兰的Cos服……?」

    「喔,这个是以前我为了让来帮忙顾摊的朋友,在活动上穿而买的。」

    「原……原来如此……不过紫小姐穿起来很好看耶!」

    「咦?真的吗?」

    「是啊,让人觉得……干脆紫小姐你自己Cosplay顾摊就好了。」

    「我Cosplay顾摊……太丢脸了我不敢啦。话说回来,虽然我有衣服,可是从来没穿过,所以刚才可能是我自己第一次Cos东邦……」

    「咦,是这样吗?」

    这意思就是说……

    「柏……柏田同学是第一个看到我这种丢脸模样的人。不管是在服装方面还是动作方面。」

    紫小姐露出害臊的微笑,看着我的脸。

    「噗呼!居……居然讲得好像另有意涵……的确是没错啦……」

    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开心地笑了。

    过了约五分钟后,我完成第四张原稿的涂黑。

    「好了,麻烦你了。」

    我将涂黑完成的原稿交给紫小姐。

    「好的,辛苦你了。谢谢你……柏田同学,你身体状况没问题吗?」

    「咦?」

    大概是因为我刚才好几次坐着转肩膀,所以让她操心了。

    「没……没问题的!就剩下三张了,而且紫小姐你还比我累啊……」

    贴网点的作业很明显地比涂黑要麻烦。而且紫小姐的每一张原稿用的网点量都颇大。

    「不会的,毕竟我习惯了……不过,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咦?可是,原稿没问题吗?」

    「嗯,明天上午九点前要拿去印刷厂,所以就算八点出门……现在还不到三点,不睡觉进行的话还有五小时以上。处理一张原稿的网点不用一小时,还剩四张,所以应该用不到四小时……算起来还来得及。」

    「这……这样啊……」

    这么说来,我两小时内也能完成三张原稿涂黑,剩下三张也用同样的速度进行的话,应该两小时就结束了。既然还有五小时,那时间非常充裕。

    「喝杯红茶喘口气吧。你来到这里后一直在进行原稿作业,完全没有休息呢。」

    在紫小姐的好意之下,决定稍事歇息。

    我们离开作业房移动到客厅。

    「请用。」

    「谢谢你。」

    我接下紫小姐泡的冰红茶,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她就坐在隔壁,距离近到让我有点紧张。

    作业的时候虽然也坐在隔壁,不过当时椅子不一样,而且也有点距离。

    「呼……真是松了口气。」

    她喝了一口冰红茶,幸福地叹着气。

    沙发坐起来很舒服,冰红茶又冰又好喝,感觉好像活了过来。

    「居然拖着柏田同学一起熬夜……真是抱歉。」

    「不会不会,不用在意……不过画同人志的原稿还真是辛苦……每一次都这么辛苦吗?」

    「不不,平常是数位作画所以作业起来会比较轻松,而且……同人活动非常愉快,我很少觉得辛苦喔。」

    这样啊,这个人还真是喜欢同人活动呢…

    「紫小姐你……开始从事同人活动已经很久了吗?」

    「这个嘛……第一次以社团报摊参加活动,是高二的时候……开始活动已经三年了呢。」

    ……所以,反推回来紫小姐现在是大二生啰。

    「那时候也跟现在一样画东邦?」

    「是啊,一心一意喔~」

    「原来如此……开始画同人有什么契机吗?」

    这纯粹是我的好奇心,所以趁机会问问。夏COMI的时候是有从恋崎那里听到一点,不过我想从当事人口中问个仔细。

    「这个啊……原本我就喜欢画画,在玩同人之前也会自己在素描簿上画一些东邦等喜欢作品的版权图。不过,那个……从当时开始,我画的图就有点难以示人……」

    「难以示人……?」

    这么说来我从恋崎那听到的,是紫小姐一开始觉得「画出来的图让人看很丢脸」。难以示人是指她没有自信,所以会害羞的意思吗?

    「嗯……那个,说起来很丢人……我从高中起……就老是……画女孩子的情色图……」

    「!咳咳咳……」

    我被冰红茶给呛到了。

    难以示人的图原来是那个意思?从高中时就开始画情色图,等级真高啊……不,如果是男人那可能性很高,不过像紫小姐这样可爱的……当时身为女高中生,却成天一个人闷着头画女孩子的情色图……光是想像就觉得好萌啊。

    「我完全没想到这种图要给别人看。身为女人却整天画这样的图,我当时觉得非常地低俗下流,不应该这样做。所以,我怀抱着罪恶感一个人偷偷地画着。虽然画画会让我有罪恶感,我还是停不下来。」

    「原来如此……」

    的确,思春期……而且还是像紫小姐这种高雅又认真的女孩子,会觉得这是不该做的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有一天,一位我在网路上听过,而且很尊敬、画女孩子很可爱的绘师……也是有画十八禁图的人,我得知那位是女性……这让我受到极大冲击。原来女孩子也可以画这样的图。

    当时的我完全不知道,画女孩子情色图的女性绘师其实意外地多。」

    「喔喔,原来如此……绘师的性别还满难晓得的,毕竟有些人会刻意隐瞒。」

    「是啊……所以我传讯给那位绘师。结果她是个很温和的人,给了我回信,然后我们开始交流……」

    「喔,好厉害!」

    国中时,我曾经有一次传讯给pixiv上看到而喜欢上的绘师,不过没有回信让我很沮丧,之后就再也没有传讯过了,因此这让我羡慕不已。不过我现在能够理解有名的绘师十分忙碌,无法回信给一介粉丝是很正常的。

    「聊着聊着,提到虽然没传上网,不过我也有画图……的时候,虽然现在想想那可能是场面话……不过那位绘师说了想看看我画的图。因此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是既然她说想看……因此我第一次将自己的画投稿到pixiv上。」

    「这是你第一次让别人看图的瞬间吗?」

    「嗯,没错。值得庆幸的是,有人对我的画评分给与好评,也有人将我的画加入收藏、给我评论……这时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画让别人看到、让别人喜欢、让别人发表感想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之后我就舍弃羞耻心,一股脑地将图传上网路。并且觉得当时莫名其妙害羞的我真是傻瓜……不知不觉,也开始进行同人活动。」

    「这样啊……」

    第一次传上网路的图就有人加入收藏或发表评论,也就是说当时她便画得很好了。她也说了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在素描簿上画过好几张。

    「所以……当时说想看我的图的绘师,某方面来说是我的恩人……毕竟,是她给我这个契机,让我踏入……这么快乐的世界……」

    紫小姐大概是回想起过去沉浸于感慨之中,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好像也愈来愈小声……

    我往她的方向一看……她竟然闭起眼睛开始打盹,应该是画原稿太累了吧。其实我想让她继续睡,不过原稿还没画完不能这样。就这样先让她睡一下,过五分钟再叫她起来吧。

    ———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

    「……嗯……?」

    醒来时,我正躺在沙发上。

    思?……这是哪里?不是我家,没啥印象……

    「嗯……」

    在我的胸口上有东西动了一下。我保持躺着的姿态,低头确认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女性的头。我的胸口上有女性的头……应该说,有位女性压在我的身上。

    ……这……这是什么状况!

    怎么回事,我居然会跟女性贴得这么紧一起睡觉……难道……我在不知不觉间转大人了吗……不对,可是我衣服穿得好好的。

    我睡昏头的脑袋渐渐清醒。这位女性是……紫小姐。对了,我来她家帮忙画同人原稿……然后在客厅稍微休息,说了很多话之后紫小姐睡着了……对喔,之后连我也睡着了……

    「……」

    很可惜从我的位置没办法看清楚她的睡相,不过那女孩子特有的香味,让我不禁多闻了几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思。紫小姐身体柔软的触感贴在我的胸口、腹部、脚上……传递全身。啊啊,真是幸福……就这样暂时别叫她起来好了……

    —等一下,现在……是几点……?

    我看向客厅挂的时钟,正指向八点。

    ……咦?原稿……还没画完……吧……

    我记得她说过要八点出门,拿原稿去印刷厂的吧……?

    糟————糕————啦————!

    「紫……紫小姐!快醒来!」

    我猛摇紫小姐的肩膀唤醒她。

    「啊啊,不行……乳头得用这张网点……」

    「!」

    她煽情的口吻跟莫名其妙梦话内容让我一瞬间傻了一下,不过现在没时间在意这些了。

    「原……原稿!已经过了截稿时间了!」

    我叫得更大声,摇着她的肩膀。

    「嗯……咦,柏田同学……?」

    紫小姐醒来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躺在我的身上一,她惊讶得睁大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被她这样看着让我心动了一下。不……不妙……这个状况……八成会被怀疑「你对我做了什么!」然后被骂被甩巴掌……漫画都嘛这样演……

    「哎……哎呀……讨厌,我真是的……」

    「……?」

    不过下一瞬间,看到她的反应让我目瞪口呆。她一看到我就红着脸,而且不知为何……选用手扶颊,露出有点高兴的神情。

    「我……我居然睡昏了夜袭柏田同学……真是的……!我……我完全不记得了……你要相信我喔。」

    啥?这人怎么会有这种误会!紫小姐夜袭我……这……这是什么状况啦!正常状况应该相反吧?

    「不对,你还在睡迷糊的状态!醒一醒啊!原稿!截稿!现在已经八点了喔!」

    我再度摇着她的肩膀。

    「……咦……?」

    她看着时钟,愣住了。

    「原……原稿……咦?我……在画原稿途中,在休息时……睡着了?」

    她手遮住嘴角,脸色发青。看来她总算清醒了。

    「抱……抱歉!紫小姐你在休息中睡着了,我想说过五分钟再叫你……但连我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啊啊,我这大白痴。明明想叫醒她,却连自己都睡着了……那时后,我要是用手机设个五分钟的闹钟就不会这样了……紫小姐这么拼命地努力,却全部泡汤了……

    「不……不会……原本就是我睡着了不对……」

    紫小姐冷静地说完,用手扶着额头便停住了。唉,看来她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就在我这么想时,她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

    「我去……打个电话!」

    「……咦?」

    电话?打给谁?我还来不及问,紫小姐就一脸紧张地开始打电话了。

    「啊,您好,我是狭川,一直承蒙您的照顾。」

    狭川?这是紫小姐的姓吧。

    「嗯,是……其实就是为了这个打电话给您……是的,没错……那个……可以请您再等一下吗?今天之内……不对,今天上午之前一定会送过去!拜托了!……………咦?真……真的吗……?谢谢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赶上那个时间的!真的非常感谢!」

    ……莫非她打电话的对象是……

    「柏田同学!我刚才打给印刷厂……他们特别让我延到今天的十二点以前!」

    「真……真的吗?太好了——!」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事情总是要拜托看看的。

    「呃……十二点拿过去,也就是说……」

    「十一点要出门,在那之前必须完成原稿!也就是说……还有三小时……很紧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绝对要赶上!」

    紫小姐在眼前做出打气的动作……然后她的手伸向我,用两手握住我的手。

    「柏田同学,还有三小时,你可以陪我……吗?」

    她的眉毛蹙成八字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呜,被人这样恳求我怎么拒绝得了。应该说就算她没求我,我睡着了也有责任,当然也打算帮忙。

    「那……那当然!」

    我们连忙回到作业房,走向桌子。

    我们都不再像刚才那样还有几分余裕地工作,而是集中全精神在原稿上迅速地动手。两人之间也没有对话——结果,睡着之前我花两小时完成三张涂黑,而这次居然只花了一小时就涂完三张。我真强!该不会我其实有当助手的才能吧?

    「涂黑完成了!」

    「辛苦了!那么柏田同学,可以请你贴这边的网点吗?」

    「咦……网点?」

    老实说,我还以为自己的工作这样就算是结束了,所以心头才刚卸下这颗大石,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我……我没贴过网点……没问题吗?」

    初学者而且手不巧的我,能做得来吗?

    「没问题的!应该说,就算太勉强,不让柏田同学做也会来不及。」

    紫小姐对我露出满脸微笑……这笑容好可怕啊!我仿佛听到她在讲:「你刚才说过要帮忙的喔。」

    紫小姐教我网点的贴法之后,我马上开始实践。

    「啊!不行啦柏田同学,会连下面的纸都切到!」

    「咦?抱……抱歉!」

    跟涂黑不一样,贴网点难度超高的!我原本就不擅长琐碎的工作,所以慎重地花时间去割网点。不过,没有时间让我慢慢来了。必须正确且迅速……果然我不适合当助手……

    之后过了约一个半小时。

    手臂痛到让我怀疑快得肌腱炎了。

    「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我与紫小姐异口同声地说着。

    看向时钟,还有五分钟就到了预定必须出门的十一点。总算勉强赶上。

    我作业的时候深信既然这么辛苦,结束时两人必定会开心地大跳着分享喜悦……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们两人宛如从椅子上滑落似地移动到地毯上坐了下来。虽然想就这么倒在地毯上,不过要是像刚才那样睡着,这次可就真的死定了,所以我拼命忍住。紫小姐似乎也在忍耐。

    「真的……非常感谢你……全都是……柏田同学的功劳。」

    紫小姐太过疲倦,道谢的声音也与她平常清脆的声音不同,显得虚弱无力。

    「不会……我什么都没……」

    其实我还想说些「成功了!」或是「这是紫小姐努力的成果!」之类更多的话,不过这样回答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脖子肩膀手臂手腕手背全都累到不行,先前大概睡了四个小时,再加上昨天打工的疲劳让疲劳度跟睡意都达到顶点。顺带一提,昨天打工后我只吃了一颗饭团,所以肚子也饿到不行。

    「那么,我拿这份原稿去印刷厂了。」

    「啊,那么我也……一起出门吧。」

    我也不能待太久,所以想早点离开紫小姐家。坦白说,我好想早点回家睡觉。我步履蹒跚地收拾东西。这下在回程电车上肯定会睡着…

    我们两人离开紫小姐的公寓之后,她露出衷心感到抱歉的表情并说道:

    「真抱歉,我得坐计程车去印刷厂才来得及,所以没办法送你去车站……」

    「啊,没关系的!路我还记得,要是原稿赶不上就麻烦了,你马上过去吧。」

    「真抱歉,非常感谢你……」

    紫小姐听到我的话,对我一鞠躬,便背对我连忙跑去。

    ……不妙,时间紧迫到这样喔……来……来得及吗……?

    在我感到不安的瞬间,她突然止步,转头看向我。

    「对……对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咦?」

    有重要到现在必须停下脚步吗?我对原稿的截稿时间感到不安,希望她尽早搭上计程车。

    「关于报答,你要好好想一想喔!」

    「报答……?」

    「哎呀,你已经忘了啊?就是答应你做任何一件事啊。」

    她露出有如小恶魔的微笑对我说道。

    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件事。

    「真的什么事都没关系……喔。」

    她眨眨眼,对我抛了一个飞吻。

    啥……!飞吻……是……是很可爱啦,不过这么羞耻的事,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做!她是还在睡迷糊,还是疲劳过度脑袋坏了?相对地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

    不过,什么事都可以……这种讲法,让我不得不妄想到……那么色色的事是不是也可以呢……!

    「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的,你快点去吧!」

    我这么叫完之后——

    「真的要好好想喔!」

    她又向我挥手之后,再度背向我跑走。

    看着她的背影,让我不禁心想,说不定以后我都会被她这小恶魔给牵着鼻子走……

    不过这并不会令人讨厌,反而是……褒奖啊!……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我的脑子累到无法正常思考了……我硬是这么说服自己,然后用蹒跚的步伐走上通往车站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