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序章 决行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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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真是的──少年发出叹息。

    「你好像很忧郁，出什么问题哩？」

    如此询问的，是戴著左右不对称面具的男人。

    他是隶属中庸小丑帮的魔人拉普拉斯。

    是少年──神乐坂优树信赖的伙伴之一。

    「算是吧。因为对方邀请我，我就去叨扰一下，结果他们强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害我有点丧失自信，觉得该重新审视计画。」

    「你说要重新审视计画？」

    假扮秘书的前魔王卡札利姆──卡嘉丽反问。对此，优树答得忧郁。

    「没错。关于那只史莱姆，果然还是尽量别跟他为敌比较好。」

    「既然这样，你就继续跟他保持亲密关系吧？我也预计前往遗迹探勘，目前还是先维持友好关系吧？」

    「不，还是会按原订计画进行啦，只不过难度提升就是了。」

    「为啥？别轻举妄动就不会起冲突啦。」

    拉普拉斯不是笨蛋。虽然伙伴克雷曼被杀让他怀恨在心，但他不至于违抗头目──也就是优树的命令，去跟利姆路作对。

    不只拉普拉斯这么想。

    福特曼跟蒂亚也一样，就连小丑们的会长卡嘉丽也不例外，她很清楚意气用事有多危险。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至今为止的经验教会拉普拉斯等人，若没有十足的获胜把握，硬要采取行动只会以失败收场。

    别说找魔王雷昂复仇，这次连克雷曼都丢了性命。卡札利姆好不容易才以卡嘉丽的身分复活，这样彷佛又折回原点。

    再说若他们真的要对付魔王利姆路，哪有空找魔王雷昂报仇。

    正因小丑们对此心知肚明，这才遵从优树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优树却表示有问题发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保持那样似乎也不容易了。」

    「这话的意思是？」

    「那只史莱姆好像在怀疑我……」

    「什么？难道你不小心失手被抓到小辫子哩？」

    「怎么可能～！又不是拉普拉斯，老大不可能出现那种失误啦！」

    「呵呵呵。就是说啊，拉普拉斯。就我所知，天底下找不到比老大更细心的人。老大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冲动坏事。」

    优树行事一向谨慎，他却亲口承认自己的失误。对此吃惊的拉普拉斯回问他，蒂亚跟福特曼则出言否认。

    小丑们对优树就是如此信赖。

    「你们别激动。与其说是优树大人失策，倒不如说那只史莱姆心思够缜密。我也试著跟他当面对峙，发现那只史莱姆很不一样。感觉好像从头到脚都被他监视，让人坐立难安。虽然还没看穿他的实力，但我觉得这个对手不容大意。」

    斥责这帮小丑的是他们的会长卡嘉丽。

    卡嘉丽曾跟利姆路面对面。当时亲眼见识利姆路本人，本能告诉她利姆路很危险。

    虽然觉得对方实力不如雷昂，但那彷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令她倍感威胁。

    优树认同卡嘉丽的看法。

    「哎呀，说真的，那只史莱姆──魔王利姆路确实不得了。当时在庆典上，出资赞助我们的评议会重镇也在场，但对方出的手段不够火候，最后似乎下场凄惨呢。对手既狡猾又深沉，对敌人毫不宽待。平常为人温厚，可是惹毛他就不好对付。再说我们想利用他却没得逞，他当然会保持警戒啦。」

    优树边耸肩边说。

    「可素老大，他再怎么警戒也没证据吧？既然这样，只要窝们装得光明磊落，对方想再进一步出招都难吧？」

    「的确，我没留下物证。不过，是我将静小姐的情报放给日向知道，这样就有充分的事证吧。其实最后他把关系人全找来，要商量今后的打算，聚集在那儿的似乎都是魔王利姆路──利姆路先生怀疑的对象。我想肯定穿帮了。」

    「居然有这种事……」

    一伙人为之哑然，一面听优树说明。

    「算了。反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只史莱姆真的很棘手。那么老大，你要如何更改计画？」

    该说果然是她吗？最先重振心情的人是卡嘉丽。从前当魔王经历不少风雨，重新振作的速度自然快。

    「嗯。就像先前那样，我们继续安分地沉潜。既然魔王利姆路手上没有确切证据，表面上就不会跟我们敌对吧。他看似随性实则心细，会仔细衡量损益。」

    「原来如此。之所以当著我们的面提古代遗迹，目的就是要试探我们的反应吧。若我们暗算他，那时他就会丝毫不留情面──」

    「我想是这样没错。人这种生物，想法瞬息万变。有句话说『昨日的敌人就是今日之友』，若事态转变就没必要与之敌对。只要能做些事将他的想法导向这边，我们可说是稳操胜算。」

    优树说完便环视在场众人的脸，并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也就素说，目前先继续跟他们合作喽？」

    「靠蛮力制伏对方并不难，但老大都这么说了，就照办吧。」

    「福特曼真笨。就是无法靠蛮力制伏，我们才那么辛苦嘛。」

    「哎呀，别激动。福特曼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被新人看扁，任谁都会不爽咩。可是啊，若窝们全体出动也许能打赢，但对方现在连『暴风龙（维尔德拉）』都有哩。眼下没必要做不利于窝方的赌注喽。」

    「说得对。我们不用想太多，照老大跟会长的命令行事就对了！」

    「真是的，一开始就说要听令啦！我对会长他们的意见又没异议。」

    三人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满，不过，他们对该方针似乎不反对。确认完毕，优树跟卡嘉丽互使眼色并点点头。

    西方圣教会背后有神圣法皇国鲁贝利欧斯撑腰。

    自由公会的顶头组织则是西方诸国评议会。其权力中枢都集中在罗素一族身上。

    这两者会妨碍他们称霸西方诸国。

    如今又多了魔王利姆路统治的魔国联邦。

    这次优树亲眼见识坦派斯特开国祭，这才明白跟魔王利姆路敌对有多愚蠢。

    （我表示不再与利姆路先生敌对，当初还有点担心这些家伙是否会乖乖接受。）

    原本还存在这点疑虑，看来是他杞人忧天。

    从前另当别论，输给雷昂让卡嘉丽学会冷静自持。

    忍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帮小丑就为了成就他们的野心。

    看来这群值得优树信赖的伙伴都不蠢，不会在未经审酌的情况下鲁莽行事。

    「真可靠。那就让你们接手之前派给达姆拉德的工作吧。」

    优树笑著接话。』

    「等等……该不会是那个特定机密商品？」

    「咦？那件事要交给我们办吗……？」

    「呵呵呵，这样好吗？老大。」

    三名小丑脸色大变。

    盯著他们看的优树脸上笑意不减。

    「没错。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不成问题吧？」

    「包在窝们身上！老大担心窝们几个失控乱来对吧？不会不会。窝发誓就算有获胜把握也绝不会出手！」

    「没错没错！克雷曼就是在最后关头忘了该慎重行事……假如我们跟他犯下相同错误，死后就不能嘲笑那家伙了。」

    「说得对。气到冲动行事只会失败收场。身为『愤怒小丑（Angry Pierrot）』的我必须牢记这点。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找魔王雷昂报仇，但现在还言之过早。」

    三人各出一套说词，对优树打包票。

    优树听完微微一笑，嘴里轻喃：「你们变得比预料中更成熟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某件令人在意的事。

    「对了，说到特定机密商品才想到……魔王利姆路将受我保护的孩子们带走了对吧。」

    「喔，就是因井泽静江介入，之前无法对他们出手的──」

    「没错没错。还刻意找庆典当名目，仔细想想，他根本在怀疑我。算了，这不要紧。我更在意魔王利姆路说的话。」

    优树边想边道出他的想法。

    孩子们逐渐变强。

    魔王利姆路为了救孩子们曾做过某些事情，原因肯定出在这上头。

    利姆路不肯公开透露来龙去脉，但他这次说「最好让孩子们对精灵深入了解」。

    「以前问他被含糊带过就是了。」

    「大概是孩子们变得太强，他觉得没办法再瞒下去吧？」

    「谁知道？或许他在做些谋略也说不定，让我有点忐忑。不过，他肯定是用精灵来中和魔素量。」

    魔王利姆路是不容轻忽的对手。优树心想，就算背后有所谋略也不奇怪。

    优树耸耸肩说完，卡嘉丽也颇有同感地表示赞同：

    「有道理。这么说来，井泽静江也是役使高阶焰精灵的精灵使者对吧。也就是说，经历瑕疵召唤的『不完全勇者』能藉精灵回收利用喽。」

    听完卡嘉丽的推论，拉普拉斯他们似乎也跟著灵机一动。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魔王雷昂的目的吧？他好像在搜集召唤失败的『异界访客』，原来雷昂能把他们培训成战士？」

    「唔──想起来了！焰之巨人原本也是雷昂的部下吧？克雷曼曾命部下袭击他好几次，大家好像都被焰之巨人灭了。」

    「呵呵呵，也许他用类似手法扩增像井泽静江这样的精灵使者？如此一来，把特定机密商品交出去的事或许该重新盘算一下。」

    小丑们陆续阐述意见。

    或许福特曼说得有道理，优树对此颇有同感。但如此看来，有件事令人不解。

    所谓的特定机密商品，其实就是经历瑕疵召唤叫来的孩子们。

    眼下，某处仍持续上演无以计数的瑕疵召唤。瞒过井泽静江的法眼，连西方诸国都被蒙在鼓里……

    试行次数愈多，失败例子也愈多。回收这些失败品的正是秘密社团「三巨头（Cerberus）」成员达姆拉德。这些孩子不能对外公开，以实验素材为名，被他们纳为己用。

    但那只是讲好听的，其实他们另有目的。

    这都是应魔王雷昂的要求。

    魔王雷昂在找「未满十岁的异界孩童」。

    （唔──雷昂的目的是增强战力？这还说得过去，但那样他们大可自行召唤……刻意将召唤术的新理论流给东方帝国或西方诸国，总觉得他另有目的。总之要多加留意。）

    找不出结论。

    那就只能按他跟魔王雷昂缔结的契约走，继续采行之前的做法。

    只见优树神情一凛，朝三人下令。

    「那就由你们几个跟魔王雷昂商议。他的目的是增强战力，还是另有安排，这方面要尽量探询。米夏会承接跟罗素的交涉工作，从她那接下商品再展开行动。」

    「了解哩。包在窝身上！」

    「嗯嗯！我也会加油！」

    「呵呵呵，遵命。」

    看三人干劲十足，卡嘉丽面泛苦笑。

    「可别拚过头被雷昂看穿真面目喔。」

    「听好，你们行事可要多加小心啊。现在的我们没空连魔王雷昂一起对付。」

    面对优树的警告，三人点头表示明白。

    拉普拉斯他们三个不是笨蛋。

    优树决定信赖这些可靠的伙伴，开始针对作战计画详细解说。

    ＊

    对拉普拉斯等人下完命令，这次换卡嘉丽。

    卡嘉丽面向优树，一脸认真地询问。

    「那么老大，我该怎么做？」

    她在问遗迹调查的事。

    说是说遗迹，其实并非如此。对卡嘉丽等人而言，那是他们熟悉的都市。

    以前她仍是魔王卡札利姆时，曾用魔法建造都市防卫机构。这才是古代遗迹「阿姆利塔」的真实面貌。

    不同于藉由阿德曼构筑据点防卫机构来守护的表层都市，「阿姆利塔」是靠卡札利姆施的咒术和多具魔偶看守。克雷曼继承卡札利姆的技术，就连其最高杰作彼欧拉在遗迹守护魔偶中也只算得上拥有上级底层的程度。

    该遗迹有如此强大的防卫机构──换句话说，这个名叫「阿姆利塔」的遗迹才是傀儡国吉斯塔夫不为人知的真身。

    话说这个叫阿姆利塔的遗迹，为何有如此高强的防御力？

    要论及缘由得追溯至远古时期。

    很久很久以前，长耳族的超魔导大国也曾繁荣兴盛，却因自身愚蠢招致毁灭。

    该国触怒当时还不是魔王的少女──龙皇女蜜莉姆，一夜之间从地表上消失。

    留下的遗址便是古代遗迹「索玛」。

    幸存的长耳族誓言要在索玛复兴故国，但他们未能如愿。

    他们亲手催生凶残至极的魔物──混沌龙，无法与它的强大威力抗衡，这些人被迫逃离故乡。

    混沌龙的力量形同天灾级。虽不及「龙种」，却不是长耳族能对付的。

    幸存的长耳族人散落各地，开始走上不同的路。

    为这突如其来的不幸哀叹，那些无知的人民向长耳族始祖寻求庇荫。

    拥有力量的人在荒野间开疆辟土，兴建王国。

    某些人则暗中逃离，跑去远处隐居。

    因为极少数人造的罪孽，长耳族的荣景划下句点。

    之后──

    一些人因其罪受到诅咒，变成黑妖长耳族，为了从蜜莉姆的眼皮底下逃离，他们前往远方的新天地。

    卡嘉丽──魔王卡札利姆──他也是其中之一，见识过魔王蜜莉姆有多可怕并保住小命，是那些为数不多的长耳族王室一员。

    当时卡札利姆还不是魔王，他逃到遥远的土地上，仿造故乡兴建都市。趁长耳族的技术还未失传，将之全化为实体形式保存下来。

    因此催生的都市，就是傀儡国吉斯塔夫的首都阿姆利塔。

    想起过往，卡嘉丽摇摇头甩去这些记忆。

    「阿姆利塔的防卫机构仍未失效。要不要利用它设计魔王利姆路？」

    她跟利姆路约定，要一同前往调查位在克雷曼领地的古代遗迹。到时藉机引利姆路落入陷阱，对现在的卡嘉丽来说易如反掌。

    再说只有蜜莉姆跟维尔德拉会构成威胁。

    只有利姆路一人，要收拾还不简单？──卡嘉丽如此认为。

    光只是触动防卫机构，她能做到不让对方起疑。卡嘉丽基于上述想法才做此提议，但优树想都不想便否决。

    「这样也满有趣的。不过，真的行吗？搞不好魔王蜜莉姆会一起去？」

    「总之，到时会有办法的。只是触动机构不会让他对我起疑。」

    卡札利姆的祖国在许久之前遭人毁灭──不，是卡嘉丽才对。

    优树担心她心里会留下创伤，但她本人看起来似乎不介意。

    从长耳族变成黑妖长耳族，再进化成妖死族，并当上魔王。经历这些过程，卡嘉丽已经克服蜜莉姆带给她的精神创伤。

    不过，要说她是否能战胜对方，这已经不是可能性挂零的问题，卡嘉丽知道那是种有勇无谋的行为……

    「好！那就拜托你了。打倒他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但魔王利姆路实际的战斗能力有多高，我想取得这方面的资料。」

    「这对手值得我们那么做？」

    「对，确实值得。所以卡嘉丽，你可别泄漏真实身分喔。他肯定在怀疑我，但对你还没确切划分。你要慎重行事，别反过来让对方挖取情报。」

    「我明白，老大。」

    说完，优树与卡嘉丽相视而笑。

    「好耶！那窝们就去跟米夏接触吧。」

    「那我继续做准备。接下来，老大你有什么打算？」

    「我吗？我预计跟达姆拉德取得联系，要他扩张东方的活动据点。若是出什么意外可以逃去那边。不过在那之前──」

    「什么嘛，你果然在策划些什么！要窝们别轻举妄动，自己却精心算计。」

    听拉普拉斯出言相讥，优树露出苦笑。

    「不是那样，拉普拉斯。只是打算把能出的牌全都打出去。因为我还没放弃在西方称霸嘛。」

    话说到这儿，优树扯嘴一笑。

    在那之后──

    潜伏在暗处的魔人们悄悄展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