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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上午十点
“行动代号是C, CLEAN SWEEP(完胜)的C。”
宽敞的会议室里回荡着八代通的声音。
背对着大屏幕上的世界地图,白衣胖子端正了姿势。他用强烈的视线瞪着在场的技官和自卫队员。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这家伙完全了结为目的的C。让灾自毁,使其功能停止。让所有的战斗力和资源以此进行最适化。只有这一次,不掺杂任何意识形态斗争与任何竞争关系,同心协力”
投影机放大了。灾总部被放大,部队图标被标记。
“参与兵力是美日欧·俄罗斯为中心的八十万人,四千架作战机,仅战斗机就投入千架以上。进攻路线是蒙古西南部,克什米尔,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东南部的四个地方。同时从全方面以<球壳>为目标,打破敌人防空线”
大大小小的箭头侵入灾总部。可能是因为进攻的时机比之前的“轮回”要早吧。前所未有的、空前绝后的航空战斗力正在展开。
“如果用力推进的话,损失不会很严重吗?”
戴着空佐军衔的自卫官问道。
“从‘诱蛾灯’事件来看,它们的战斗力是非常庞大的。如果被数百架的拦截机撞到,就算再庞大的军队也不能安然无恙。搞不好的话,可能会全面溃败的。”
“我理解。”
八代通严肃地点点头。
“所以要实施支援攻击。英法美俄的弹道导弹一齐射击。ICBM、SLBM,共计五百发打进‘球壳’周围。”
会场骚动起来。另一名自卫官惊惶地站了起来。
“你想使用核武器攻击吗?攻击我们突入的地方!”
八代通静静地摇了摇头。
“装在导弹上的是常规弹头。不使用任何NBC武器。当然也不用电磁脉冲之类的东西。我们不会自己勒自己的脖子。”
“但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吧。弹道弹的特性是高速、长射程,其代价是低命中精度。为了弥补诱导性能的低,必须搭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管投入多少的通常炸药,解决问题的方向就错了啊。”
“没错,我本来就不期待直接命中,弹道导弹对航空战斗力来说也不可能有效,又不是三式弹。”
“那为什么?”
“很简单,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就行了。一边是可以用EPCM搅乱的普通机,一边是超高速落下的战略武器。你会优先对付哪一方?当然前提是你不知道弹道导弹上装了什么。”
感觉到喘不过气来的震惊。自卫官的冲击也显露出来,嘴角颤抖着。
“你打算用五百枚弹道导弹做诱饵吗?”
“关键是只要创造安妮玛他们冲进去的机会就好了。没有必要对按规则进行航空歼灭战。无论是虚张声势还是假动作都要使用,把对方的阵形撬开一圈。BARBIE队到达露出的<球壳>,然后在那里结束。注入自毁程序,灾沉默。”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粉红色的头发上。格里芬紧张地僵住了身子。
“也就是说,本作战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我们如何掌握主导权。跨国、不同机型联盟的集合体能有多顺利地运作,是否能按照计划动员。这需要艰巨的调整和准备。另外,由于BARBIE编队属于行动计划的主要角色,因此将由自卫队负责。应该做的任务也会比其他国家多一倍,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以上。详细情况由我们的工作人员说明。”
八代通在类似于怒吼的呻吟中走下了雏鸟的舞台。技本的成员慌张地开始跟进。这个上司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准备要退场了。
(哇)
还是那么粗鲁。事先已经听过概要的我们暂且不谈,突然参加会议的人恐怕会一头雾水。
嘛,“轮回”的事好像没有提到,所以对一般人的说明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话虽如此也太过分了。
目送着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身边的金色光芒变得强烈起来。
“喔 !感觉好像超大的规模感,手臂都要响了! 那么,伊格儿应该保护哪里呢?”
“其实你根本没听懂吧?”
对着热情高涨的伊格儿叹息。
“不是防守,而是进攻,去攻击敌人的根据地。”
“是吗?那打完之后呢?”
“没有然后了,然后就战争结束。”
“诶?”
她吃惊地看回来。
“那,伊格儿应该去和谁战斗呢?”
“不用战斗了,大家已经没有战斗的必要了。”
“嗯嗯?嗯?”
看起来很混乱。嘛,作为一个地道的战斗笨蛋,战后的故事很难理解吧。至于细节,之后再慢慢说明吧。
我把视线转回来,看到了坐在前座的法多姆。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出神。和伊格儿不同,另一种意义上被压倒的样子。
“喂,喂!”
带着稍坏的心情呼唤她。
“你看,结果不是很顺利吗?你说我的谈判没完成之类的,搞得你心里很不痛快。在被否定的基础上交涉不也挺好吗 ?如果我一直犹豫的话,可能现在还没能说出来呢。”
“嗯,嗯,是啊。”
直率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如果是平时的话,应该会说一句刻薄的话吧。
侧露出的脸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想着别的事情的感觉。
“什么?你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没有。”
法多姆垂下视线。柔软的绿色波波头抚摸着她的脸颊。
“没什么的,我只是因为父亲的乱来而呆得目瞪口呆而已。反正要收拾残局的人是我,现在只是心情沉重而已。”
“啊。”
我点点头,无法消除违和感。这么说来,送走朴花之前,她的表情也差不多。那个时候,被说了什么?好像是。
“我对理论的大框架没有怀疑。”
“我有另一件事我很在意。”
(在意的事?)
周围变得嘈杂。说明结束了吧。队员们开始退席了。
在“咔嚓咔嚓”的拉椅子声中,法多姆也站了起来。带着和刚才一样的表情转过身来。
“格里芬,接下来可以聊聊吗?”
“嗯?”
“不会占用很多时间的,作战前,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那个……”
对着她那窥探的目光,我点点头。“好啊,你去吧。”一旁的伊格儿伸了个大懒腰。
“那,伊格儿也去维修一下吧!今天要把引擎拆开维修一下,让它变得闪闪发亮!”
在三个人各怀着不同的情绪下,阿尼玛们离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也无法释然,但重要的事情以后会从对方那里分享过来吧。
我正整理着凌乱的椅子,“哦哦”,有人对我说。舟户从前面的座位上走了出来。
“哎呀,真是前途多难啊。现在就要和空自进行调整了,可还是第一次,真是饶了我吧。我们的室长大人不能舒服地让人工作吗?”
“嘛,就是个旁若无人穿着衣服走路的人。”
觉得无可奈何也是因为习惯了吧。回想起来,感觉已经和他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如果这个作战顺利的话,就不会再被乱来了吧?独飞是为了与灾战斗的组织,如果灾不在的话……”
“啊,那倒是。”
舟戸苦笑道。
“我总觉得,我要和他还有你们一直一起工作下去。不行啊,战争什么的东西必须早点结束,回到和平的日子。”
“这就是职业病吗?”
“可能吧。不管是睡觉还是醒来都在考虑构件的库存状况。机体的整备周期是生活的基础。几点的列线整备,几点的支援整备啊。听起来很傻吧。”
“我也差不多。”
我耸了耸肩。
“早上起来做肌肉锻炼,坐模拟器,吃着饭就被叫出去战斗,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不摆好架势就做不好,吗?”
舟户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但是你不是军人。职业病是不符合情理吧。紧急情况结束后应该马上回到日常生活中。去学校和同班同学聊天,让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也放心吧,她是不是一直都担心你啊?”
“明华。”
被突如其来的指责支支吾吾。确实,我不得不考虑和她的生活该怎么办。在没有灾难的世界里,是继续在小松的学生生活,还是一起回到中国?不,首先该如何修复现在的尴尬呢?因为一直吵吵闹闹的,格里芬的事情也没能好好说明清楚。
“是啊……是啊。”
不知道是怎么理解模棱两可的回答的,舟户点了点头。他捂着帽子四处张望。
“对了,格里芬怎么样了?刚才好像还在一起的。”
“被法多姆带走了,她说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吗。”
“说是作战前有件事想告诉她。”
“哦。”
鲇鱼的胡子动了动。粗糙的手指挠着脸颊。
“不知为什么,法多姆那家伙最近有点奇怪,在维护的时候也心不在焉,而且还在进行奇怪的通信,是不是还留有ParalleMinds(平行心智)的后遗症啊?”
“奇怪的通信?”
“嗯。”
舟户点点头
“虽然是些毫无意义的文字串,但她给那霸的零和拉斐尔发送了数据,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好几次。”
“啊。”
“我问她在做什么,她坚持说‘是error(异常)’。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给她调试了一下,也没有异常。以她平时的性格,我想她肯定有什么阴谋吧。”
“不是那种气氛吧。”
感到违和感的似乎不止自己一个人。法多姆果然很奇怪。但至于理由,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一切都进展顺利时的异常。我只能想到ParalleMinds(平行心智)的后遗症。
“要不我问问格里芬她说了什么?”
“哦,有什么在意的事就告诉我吧。这是作战前的重要时刻,我想去除不确定的因素。”
“是的。”
我收拾好行李,与舟户分别。来到走廊后,取出手机终端。打开和格里芬的聊天,输入信息。
“你和法多姆的谈话,谈了什么 ?因为她的样子很奇怪,所以我很在意。如果有什么事,请告诉我。”
没有回答。
结果,过了中午就无事可做,离开了基地。
史无前例的作战计划彻底改变了自卫队的氛围。模拟器和会议室都被挤得满满的,估计要等很久以后才能轮到自己了。和技术本的工作人员商量后,得到的回答是有点放弃的一句话。曰:“趁休息的时候休息吧。”
骑着自行车回到市区。
离家越来越近,随着恢复日常生活,不安越来越大。这个时间的话,明华应该在家。没有特别外出的计划,只是度过饭后的一段时间吧。两人必然会碰面。
尴尬。
我知道这是一个了结的机会。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来。一直以来的谎言,一直隐藏的真相,束缚着我的身体。到底说到哪里才好呢?从何说起呢?
干脆把不知道贯彻下去吧。或者绕道走到傍晚。
不行,不行。
摆脱逃避的想法。就这样把目光从困难中移开,那么明天怎么办。后天呢。如果是为了决战而出征的话。
总有一天要说的话今天就做完吧。她早就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了。也许比想象中更容易接受。如果吵架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大口喘着气过了红绿灯。穿过停车场的空地进入自家门前的巷子时。
(恩?)
大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与单色调的门扇相反,是鲜艳的柔和色彩。崭新的身体没有伤痕。走近一看,后窗玻璃右上角有一张汽车租赁公司的贴纸。分店的名字是小松机场……有人租了一辆车吗?咦,没有头绪。
“我回来了。”
打开门呼唤。黑暗的走廊里传来低沉的“喔”声。客厅里传来明显比明华夏更沉重的脚步声。
“啊,小慧!你看起来很好,真是太好了。你长高了吗?我已经完全追不上你了,哈哈哈。”
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他那张四方形的脸涨红了。黝黑的皮肤,细细的眼睛,年轻得,简直不像是四十岁。
一瞬间意识空白化。记忆和认识联系不起来。视觉虽然正常运作,但看到的东西却不被认为是现实。
但无论怎么死机,眼前的人影都没有消失。最后大脑赶上了现状。
“宋叔叔?”
“爸爸!别突然出来,会吓一跳的吧!”
明华露出狼狈的表情追了上来。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尴尬地站了起来。
“啊,对不起……我擅自进来了。祖父和祖母暂时没接我的电话。”
“喔、喔!”
只能这么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上海逃出战中失散的恩人——明华的父亲。虽然我没想过他已经死了,但没想到他会来拜访自己的家。为什么知道地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先进来吧,很冷吧?啊,明华,把我带来的普洱茶倒进去,月饼也打开吧。”
父女俩一起在我家里的情况好像没有改变。在这里提问也不方便,只能听从指示。一进客厅就被空调的暖意包围。一边看着灯光一边脱下上衣。
厨房里,明华和宋叔叔正在准备茶。不现实的景象。常熟的生活和小松的生活超越时间融为一体的感觉。
“好了,做好了,坐吧。”
围着茶几坐下。慢慢地抬头看着笑眯眯的宋叔叔。
“那个,大家都没事吧?阿姨,叔叔之类的。”
“嗯。”
他毫不惊讶地肯定道。
“所有人都安全上了避难船,现在都在投靠新加坡的亲戚。”
“新加坡。”
“听说今天才到日本,说是经由台湾来到小松机场。”
通过明华的补充,至少可以弄清租车的真实身份。宋一家曾经住在神戸,所以在日本开车应该没问题。
“但是为什么突然。如果我们知道我们在哪里的话早跟我们联系就好了。我很担心。”
“抱歉抱歉。”
我的头被狠狠地挠了挠。
“不过,今天能来这里真的是太幸运了。实际上,我本来打算平静一会儿再找的。我在金泽租了一家旅馆。”
“是吗?”
“关于你们的情报,只有乘坐开往金泽港的避难船这一个。消息很混乱啊。也有人说途中受到了灾的攻击。我是中断工作,来到日本的。”
“……”
“然后移民局问我:“你为什么不向学校查询? 如果您有日本担保人,则应该正常接受义务教育。‘’ 因此,当我检查这座城市的高中时,我发现了明华的名字,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哈啊!”
说起来简单,其实相当难。小松市内的公立高中就有六所。如果再加上其他城市,数量可能会非常庞大。他拼命地为了和家人团聚,不放弃,不认输。
终于有了实感。被激动的心情所推动,我低下头
“太好了,能这样再次见面,平安无事地见面。”
“我也很高兴。话说回来,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你为明华准备了容身之所,这孩子一个人的话,一定很辛苦吧。”
明华低下头。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像是被拉紧了,我想。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了深色的阴影。
宋宋叔叔端正了坐姿。
“那么,就是这样。刚才我和爷爷奶奶在电话里商量过了,我想带明华去新加坡。如果可能的话,明天或后天,只要能订到回去的航班就可以了。”
“啊?”我眨了眨眼。
他点了点头。
‘’看来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中国恢复原状。也不能一直在鸣谷的家里添麻烦。虽然说过至少等到明华完成今年的学业再说这种话,但现在这样的形势太危险了。我不想再次体验家人分散的危险了。最重要的是,妈妈也不会原谅我的。”
“可是,行李和手续之类的呢?”
“手续现在就开始办理,行李之后再寄过去也可以吧。反正是穿件衣服就逃出来的,应该也没什么准备。”
剧情发展太快。脑袋追不上。看向明华,她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大概同宋叔叔说过好几次同样的话吧。疲劳和无力感传来。
宋叔叔深深地低下了头。
“小慧,真的非常感谢。总有一天冷静下来的话请让我和你们家好好地道谢吧。因为今天也要办理手续,所以我现在就要走了,但是稍后我会和你的祖父和祖母面对面打招呼。 非常感谢你至今为止对明华的照顾,谢谢”
宋叔叔在暴风雨般的匆忙中离开后,留下了难以言喻的寂静。
和往常一样的室内看起来不一样。空气、色彩,一切都感觉朦胧。土特产的包装纸在空调的风中摇曳。
“我去洗碗。”
忍受不了沉默,站了起来。拿起茶杯和盘子,明华也像木偶一样跟了过来。拿着手边的餐具跟了过来。
在面积比较大的洗碗池里,并排打开水龙头。一边因为水的寒冷而颤抖,一边往海绵上浇上洗涤剂。
一时间,只听到餐具和流水的声音。明华的表情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楚。黑眼珠也失去了光芒。
“啊,太好了,宋叔叔和阿姨都没事。”
竭尽全力使声音变得明亮。
“又能和家人一起生活了,你放心了吧?”
“新加坡。”
嘶哑的自言自语回答道,珊瑚色的嘴唇抿了起来。
“即使是在常熟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和慧分开很远。”
“那是”
没办法吧。本来就是国籍不同的家庭。如果情况发生变化,很容易就会分开。反而是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不是亲属的异性在同一屋檐下继续生活。
“坐飞机大概半天的距离吧。那里受灾的影响还小,航班也很多吧。实际上,宋叔叔也是当天往返的感觉。”
“我不是说这个!”
传来餐具相互碰撞的声音。
条纹衬衫的肩膀在颤抖。压抑的感情溢出来了。
“早上起来一起吃饭,上学,晚上说那天发生的事,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了!想见到慧的话要制定旅行的计划,取得爸爸的许可,预定飞机的机票。那是放心舒口气的事情吗?你觉得很好吗 ?”
“明华,你。”
屏住呼吸凝视着。
“你不想去吗?和宋叔叔。”
她痛苦地移开视线。洗东西的手停了下来。水龙头里的水空虚地流淌着。
“这是不可能的,我也想早一秒见到妈妈。”
“……”
“但我不想和慧分开。我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
“喂”
不安掠过。在勉强的地方维持的均衡、秩序快要崩溃的感觉。姐姐般的少女和笨拙的少年。孽缘的青梅竹马扮演的疑似家族的幻想。
(不要)
希望你不要再说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刚强的明华老姐风范。但开始滚动的感情之轮却没有停下,推动着她。
嘴唇张开了几次,又闭上了。她微微喘气,身体颤抖,然后抬起头。湿润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
“慧。”
啊,这光景。这个既视感是。
“我,对慧。”
(咕)
穿着婚纱哭得乱七八糟的她。贝拉亚空军基地收到的信。一直追着自己的黑色瞳孔。
接下来的话语,表白的心意。
……。
(不行的吧,我)
总是让她说,总是以迟钝为理由耍着她。
知道了一切的现在就应该尽我的义务。为了回报一直在身边守护着我的她。
大口吸气后呼出。两颊放松,面对明华。
“明华,我可以跟你说几句吗?”
她像被击中了一样静止不动。在确认了自己的话传达了之后,才安静地说。
“我有个喜欢的女孩。”
传来屏息的气息。目瞪口呆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是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却又一本正经,总之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但我还是移不开看着她的眼睛。说实话,一开始我还在想,我为什么要保护她呢?”
在蓝天下摇曳的粉红色头发,玻璃球般的眼眸。
“慢慢地我会想,那家伙有不足的地方,自己去弥补就好了。不是从那家伙那里得到什么,而是想知道能做什么。结果我发现,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
也有人在我旁边做了同样的事。不管自己多么狼狈,还是有人伸出援手。给予,给予,不断给予,一直追到小松的青梅竹马。
宋明华。
既是姐姐又是家人又是好朋友的人。
“我想保护那家伙。所以我会继续留在小松。不过,需要你的人不是还有吗?那就让那些人放心吧。因为你还拥有我失去的家人。”
充满了沉默。
明华夏像石头一样僵硬,不久抬头望向天花板。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你喜欢的女孩,是基地的人吗?”
“嗯。”
“两周前,坐在你自行车后面的那个吗。”
“没错。”
“……这样啊。”
像做梦一样喃喃道。
这样啊。
“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慧一直很努力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的身体里掉了出来。本来应该五年、十年束缚她心灵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好。”明明华点点头。一脸愉快地挺直腰杆。
“那一定要让那个孩子幸福。慧虽然烦恼了很多,但是却漏掉了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不好好地体谅对方的心情,就会被抛弃的。你要小心哦。”
“喔、喔!”
“今天明华姐姐会好好地告诉你慧的缺点。啊,对了。作为我的送别会,让我们做一顿大餐吧。吃个通宵,好好谈谈吧,嗯,决定了。”
“不,这不很奇怪吗?”
“那么,想吃什么呢?根据客人的要求,采购的量也会有所不同哦。”
“所以为什么确定要开我的说教会呢!?而且还是我来准备!?”
虽然我们吵吵嚷嚷,心里却充满了感激。快要失去了,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竟然在这么近的地方,在这么近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令人在意的对象,每天都在聊天。失去母亲,父亲也经常不在家,但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寂寞,这是因为有了眼前的少女。就这样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聊起了蠢话。
一边阻止她写下庞大的购物清单,一边(谢谢)地嘟囔着。
谢谢你,宋明华。
因为有你,我才能走到这里。不是作为灾的复仇的鬼,而是叫鸣谷慧的人。
再见了,最好的朋友(中文)。
再见了,朋友。
祝你未来幸福。
*
……。
慧,已经睡了吗?
嗯,我也一样,睡不着。
你还记得吗?慧第一次来常熟的时候。你刚上小学,感觉连右边和左边都不知道,我心想,我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
是因为叔叔拜托我的?不,不只是这样。我因为爸爸的工作走遍了各个国家,所以我知道从别的地方来的人在外国有多不舒服。
还记得因为语言的语调、名字的读法、食材的味道等琐碎的小事被嘲笑过。也有几块让人讨厌的地方。所以我不希望慧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家乡有不好的感情。
没错,契机就是这样的理由。所以我不像慧所想的那么优秀。自己所不愿意接受的事,怎么能施加到别人身上呢,我只是这样地逞强着罢了。
但是,慧和我完全相反。被压制也好,被嘲笑也好,你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仅如此,他还不停地逞强,说下次一定会做得很好,让看的我都提心吊胆。虽然语言也不太流利,却走进闹市的后街,坐上不知道要去哪里的电车,不知何时开始尝试拿到私家飞机的许可。
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受了阿姨的影响吧,慧的妈妈,那个人总是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思考之前先行动,烦恼就输了。
总之,在慧的影响下,我也不会因为大部分的事情而动摇了,也不再害怕尝试新事物了。是的,慧说你总是被我牵着鼻子走,其实正好相反。慧拓宽了我的世界。去陌生的地方,看陌生的风景,遇见陌生的人。这与国籍和年龄无关。让我明白了我是自由的,哪里都可以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真实感?感觉总是被骂吗?
因为普通地说“等一下”,慧你不会听我的嘛。你打算爬到堆积如山的栈板上,掉到水渠里,我肯定会怒吼啊。“慧个笨蛋,快下来!”。
不过,现在才说,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被丢下吧。蒙混过关的时候,慧的背越来越远,变得看不见了,也许是因为无法忍受才大声喊出来的吧。这样的话,我果然很任性吧。明明只是自己寂寞,却一直对慧进行说教。
啊哈哈。看来我们还是有点奇怪。像是在拉扯,又像是在被拉扯,像是在追赶,又像是被追赶,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感觉。
慧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 ?走在慧形前面的类型 ?还是从后面跟着的感觉 ?
在身边并排同行……这样啊。真羡慕啊,要是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如果人的相遇的方式不同的话,能建立起不同的关系吗?如果我是大学生去日本留学的话,如果慧成为飞行员来中国工作的话。
你好,初次见面,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想我应该能做得更好,自己的心情应该能坦诚地表达出来。说不定能成为一对好情侣呢?
我很喜欢你哦,慧。
打从心底里喜欢着你。
请多保重,直到再见面的那一天。
*
最后一件行李搬出来后,旧的八叠大的房间就像一个空壳。
房间的主人离开后两天,运输人员带走了仅有的痕迹。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露在外面的棉墙反射着夕阳。
“以上就是我们要取的所有物品了吗? 邮寄地址是新加坡的西海岸露台,收件人是宋先生,对吗?”
“是的。”
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在完成委托单上签字。年纪尚小的工作负责人见了面,便下楼去了。外面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卡车的货柜门发出嘎吱声关上了。
行驶的声音渐行渐远,短短十几秒后,那余音也消失了。之后只留下了风的呻吟。人的气息失去了,家的温度也慢慢消失了。
无言地离开明华的房间,下到一楼。厨房、客厅、浴室、吊箱。和昨天完全一样的景色,只有同居人的身影不见了。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沏好茶,在吃饭间的席子上坐下。电视和收音机都像石头一样沉默着。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比想象的还要强烈啊,这个”
我气喘吁吁地抬头望着天花板。超出预想的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在盘旋着。没有应该有的东西,没有应该有的人,竟然如此痛苦。
能忍受吗?
多年来一直付出着无偿的爱和温柔,如今却遭遇了这样的境遇。
但是,甩开她伸出的手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既然给出了答案,就必须接受随之而来的结果和影响。如果感情用事,只会变回原来的不负责任的小鬼。不应该再折磨明华了。
必须转换心情。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与灾的决战。打倒那些家伙,创造新的未来。和格里芬一起度过未知的世界。
虽然还没有被基地征召,但要不要开始做自己能做的事呢?收拾外征用的行李,考虑向祖父母说明。准备有一大堆。“好。”我刚要鼓足干劲,手机就震动了。
点击短信通知,显示正文。
《from法多姆:现在能见面吗?》
什么啊,这么突然。
我惊讶地回了一声“哦”。没过多久,对方就回了一句“我在门外面”。
!?
慌忙打开玄关,一眼就被祖母绿的光吸引了。
门柱旁站着一个绿头发的少女。她穿着大块头的连帽衫和紧身牛仔裤,戴着一顶帽子,帽盖眼睛藏在帽帽檐深处,但还是掩盖不了满溢的固有颜色。她一边向周围散布着巨大的违和感,一边摆弄着手机终端。
“你,你在干什么? !”
“因为独飞处于停业状态,所以我出来散步,碰巧路过附近,就过来打个招呼。”
“不不不。”
我不认为在决战前的重要时期能得到阿尼玛外出的许可。最重要的是,周围连一个技本的人都看不见。毫无疑问是逃出来的。还特意换上外出时穿的衣服。
“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松地逃出基地啊?”
“所谓的保安,说到底就是点对点断断续续地监视,随时都有漏洞,特别是在这种大骚动的时候。”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来找我吧?不管是在上海登陆作战之前也好,还是这次也好。”
“我们阿尼玛是脱离人世的存在,能去的地方很有限,要么是其他自卫队基地,要么是维修基地,或者是在那里认识的人。”
又是在用大话唬人一样的口气。“然后呢?”我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为什么要在其中选择我家呢?”
“我有话跟你说。”
法多姆把手机放进口袋。抬起帽檐,看着我。
“走一会儿吧?”
“我们家不行吗?”
“你的祖父母再过十分钟就回来了。敬老会的活动好像出乎意料地提前结束了。如果赶上了,你会很为难吧?”
“……”
我觉得问“为什么知道”是徒劳的。有必要事前调查到这样,然后再来见我吗。我放弃思考。
“那就去城址公园行吗?那里很宽敞,人也不多。”
“好啊,白雪皑皑的风情应该很不错。”
我说了声“等一下”,回到屋内。拿起防寒用具和钥匙,重新穿好鞋。以防万一,也留了个口信给祖父母。我去散步,马上回来。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让你久等了。”
法多姆默默地点点头,迈开脚步。
在古老的城镇建筑中北上。从上学路往西拐一条路。由于政府机构的设立,假期夜间的人口密度一下子降低了。现在来往的行人也很少。
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公园。
景色雪白。在冰冷的空气中,耸立着一棵雪松。石灯笼和池上的岩石都被积雪覆盖着。唯有太鼓桥的红色浮现在单调的世界里。
是美丽的风景。不仅有丰富的自然也有周到的保养着。但是法多姆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些景观所吸引。刚才还说了些什么“风情”之类的话,却毫无感想地回过头来。
有一种既视感。
同样的表情她也有过一次。上海滩登陆战的前夜,来到河边跑步的自己。
你应该退出作战计划。这个计划有可能让我们全灭。
“你想说什么?”
挤出来的声音很干涩。身体的僵硬并不全是冷气的缘故。不安的气息束缚着脏腑。
法多姆用平静的表情看着我。
“姑且,提前和你告知一声。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精心的伪装,所以即使注意到了,也会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吧。所以,如果你要去恨父亲的话是没有道理的。你憎恨的目标是我,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请先好好认识这一点。”
“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也打算对你保持沉默直到最后。到了这一步,作战讨论也不可能会被推翻重来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我利用了你的意识,依靠你和格里芬之间的羁绊。”
我明白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灾难性的分歧。完美无缺的大团圆结局,谁都不会不幸的未来预想图。我们应该是朝着那里去的。但是法多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芒。与周围的雪景相比,更加深邃、清冷。
“送走你和朴花之后,父亲叫我去检查F-15DJ的生成模拟,让我成为网格连接的运算资源的一部分,确认你的理论是否有问题。”
“有问题吗?”
“如果是达成目的还是不能达成目的的意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使用这个计划,灾就会消失。你们不再需要建造时间的牢狱,人类将从他们的威胁中解放出来。”
“所以有问题吗?”
法多姆对着我焦躁的质问歪了歪头。
“很简单的事情哦。越是简单的理论,结果就越没有例外。一加一等于二,圆周率等于3.14,不会因为情况的不同而得出其他数字。你的计划也一样。”
“什么意思?”
“假设破解了灾的实体化程序,并将通向非物理层的回路关闭。(睿子)的汲取机构将会消失,那它编织的各种各样的奇迹也将会消失吧。 <球壳>不仅将变得不可持续,而且个别的灾机的生成也应该停止。 让它们具有自主性的程序本身不再能保持存在。 没有例外”
“这不是挺好的吗?不是能把那些家伙连根拔起吗?”
“是的。应该会产生戏剧性的效果。新的灾——即其核心将不再制造,旧的核心也将失去能源供应。结果,在那里燃烧的系统将停止运行并消失 。不论是什么系统。”
还不明白吗? 她盯着我。
心里突然一阵骚动。
(被烧的……系统?)
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眼前的少女们是用什么做的?是通过什么样的过程生成的?
战斗机的“本质”是,汲取了“睿子”的力量的灾的核心。无论是令人怜爱的身体,还是声音、容貌,都不过是面向人类的界面而已。那么如果作为本体的核心停止的话会怎么样?如果能源供给被切断,“本质”就会消散殆尽。
“不会吧”
脸色苍白。
体温从全身脱落。充满光明的未来渐渐暗淡。
法多姆似乎看出了我理解的神色,点了点头。背对着夕阳,非人类的少女静静地宣告道。
“是的,如果你的作战成功的话,阿尼玛,JAS39D-ANM格里芬就会消失。” (夏老贼你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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