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4章番外1 与此同时1
    就在龙马进行悠闲的马车之旅时,王都的某间学院正在上课。

    「那么开始上课,首先是——」

    教师语气平淡地读著教科书,课程单调乏味,学生们默默听课。在这些学生之中,有位名叫艾莉亚莉亚的少女。

    她坐姿端正、笔直地看著讲台上的教师并乖乖听课,内心却觉得无聊,只能忍受这段时光。

    ■ ■ ■

    上午的课一结束,艾莉亚便马上起身朝校舍一角的魔法练习场走去。尽管那个地方开放给学生进行自主训练,但除了上课之外很少人使用,也就是没人会在。

    她坐在练习场角落的休息用长椅上,吃起事先准备好的午餐,接著进行魔法训练打发时间,直到午休结束。上完下午的课之后,她就会回到自己被分配到的宿舍房间。

    自从她进入这间学院就读,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这就是她固定的行为模式。

    「呼……」

    艾莉亚停止施放魔法,叹了一口气。

    (明明才过了一个月,我就觉得无聊到快受不了了……没想到上课会这么无趣……)

    在这所学院里,入学第一年到第三年会学习各种基础知识与教养,第四年到第六年则是重点式学习专业知识与技术,毕业后再依照自己的职涯规划修行或拜师。

    刚入学的艾莉亚上的课是基础中的基础,简单的国家历史与地理、算数、魔法,还有以锻炼学生体力为目的的剑术。对贵族而言,第一年的课程全都是在入学前就已经学完、理所当然知道的内容。

    因此课程对她来说太过简单,就算成绩好也没有成就感。再加上同班同学虽然将近四十人,却没有一个人向她搭话。当然,这不是无视或霸凌,只是一般学生和贵族学生都敬畏公爵家千金这个头衔,还有她所拥有的庞大魔力,因此不敢跟她打招呼或进行不必要的互动。

    而艾莉亚也有察觉自己被疏远,不打算积极与同学交流。有些人单纯是她觉得个性合不来,除此之外若想勉强进行交流,对方会既害怕又不敢拒绝,她不想建立这样的关系。

    结果就是已经入学一个月,她依旧没交到朋友,只能在学校度过无聊的时光,忍受内心的孤独感。

    「虽然这种事在入学前就知道了……唉……」

    就在她第二次叹气时,突然有人向她搭话。

    「你怎么啦?」

    「咦!?」

    听到这句话,艾莉亚才发现有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的身后。

    「哎呀……你是维尔丹伯爵家的……」

    艾莉亚转过身去,对方看到她的样子后,惊讶地报上姓名并行了一礼。

    「失礼了,我是维尔丹伯爵家的长女,名叫蜜雪儿。刚才从背影没认出您是贾米尔公爵家千金,请原谅我的无礼。」

    蜜雪儿•维尔丹,虽然是伯爵家千金,但这位女学生身上并没有多少女人味。一头短发随意切齐肩膀,服装则是男用长裤搭配女用上衣。身上带著重视实用性、朴素的黑色大背包。长相中性,看起来就像女扮男装的样子。

    「别说什么无礼,身分高低在这个地方无关紧要,再说我的打扮也认不出身分。」

    表面上,这所学院为了让学生不要意识到身分差距,规定学生无论贵族或平民都必须穿著制服,不过饰品就没有规定了。

    于是许多贵族学生会刻意把豪华饰品戴在显眼的位置,例如华丽的金发饰或镶满碎宝石的手环,也有人藉由装饰品的豪华度夸耀自身家族的财力。

    然而艾莉亚没有戴著华丽的饰品,这是为了遵循校方关于制服的理念……但在蜜雪儿眼中,就变成了打扮朴素的平民女学生。

    「谢谢您。」

    「……我可以叫你蜜雪儿同学吗?」

    艾莉亚笑著说道。从蜜雪儿身上感觉不出疏远感,加上刚才心中想的事情,让她决定试著对话。

    「当然可以,大小姐。」

    「别叫我大小姐,请称呼我艾莉亚。刚才也说过了,在这里没有身分之别。」

    听到这句话,蜜雪儿露出笑容回道:

    「……呵呵,那我就叫你艾莉亚了。另外用字遣词也请多包涵,要我毕恭毕敬实在太累了。」

    「当然没问题,我也希望你这么做。」

    「这样啊。对了,刚才我有问过,你怎么了吗?」

    「不,并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这所学院的课程……」

    「啊啊……我也有这种感觉,现在只是假装有在听课罢了。而且为了避免卷入复杂的派系之中,连休息时间也不太与人说话。」

    「哎呀,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很受欢迎呢……」

    听到这句话,蜜雪儿再度笑著回答:

    「哈哈,刚入学的时候确实如你所说,有些女学生因为我的服装而产生某种误会,喜欢黏著我。但我只是因为穿起来比较轻松才会这么穿的,并不是刻意女扮男装。那些女生知道之后,大部分都离开了。再说我也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反而会因为怕麻烦而避免人际接触。」

    「原来是这样呀,所以你才会来这里吗?」

    「今天不是这样,我是来做这个实验的。」

    蜜雪儿说著便从背包拿出一张纸,纸上以铅笔画了一个魔法阵的草稿。

    「魔法阵……你是炼金术师吗?」

    这句话让蜜雪儿一瞬间睁大了眼,但她立刻露出比先前更灿烂的笑容答道:

    「很遗憾,我并不是炼金术师。我是在学习魔法阵学这门学问。」

    「魔法阵学?」

    所谓的魔法阵学,是从注入魔力后就会发光的炼金阵衍生出来、极为冷门的学问。主要是研究为何会引起这种反应、这种现象能不能拿来利用等细节。

    听了说明的艾莉亚兴味盎然地看著画了魔法阵的纸。

    「还有这种学问呀。」

    「由于是从炼金术衍生的学问,加上没人研究出像样的成果,正处于衰退当中。我之所以来这间学院就读,就是因为听说有老师能教授魔法阵学……然而那位教师听说在去年辞职了,我只好选择自习,毕竟时间多得是。」

    「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对了,艾莉亚。」

    「什么事?」

    「真亏你知道炼金术要使用魔法阵呢。世上流传著形形色色错误的传言,还有人说需要的不是魔法阵,而是可疑的药品或活祭品之类的。另外,你对炼金术似乎也没有厌恶感。」

    听到对方这么说,艾莉亚觉得自己说溜嘴了。蜜雪儿似乎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我对炼金术并没有偏见,反而该说有兴趣才对。」

    「兴趣?」

    「因为魔法阵学是以炼金阵为契机诞生的学问,所以我对源头的炼金术有点兴趣也不奇怪吧?就算讨厌以炼金术为名进行诈骗的人,我也不认为所有炼金术师都是诈欺犯。就跟魔法阵学一样,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真正的炼金术师依然在研究,只是尚未得出成果。我是这么想的。」

    听了这段话,艾莉亚多少松了口气。

    「这样啊。」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教我炼金术的知识。」

    然而艾莉亚自己并非炼金术师。虽然认识龙马后多少获得了一点相关知识,但没有掌握到能教人的程度。再说就算蜜雪儿没有偏见,她也不敢将龙马介绍给才刚结识的人。

    「很遗憾,我只是以前遇见过一位炼金术师,没有在学炼金术。」

    艾莉亚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而蜜雪儿也没有强人所难,坦然地放弃并准备进行实验。

    她将刚才那张纸放在地面上,从背包中拿出粉红色的粉末,加进墨水里混合。

    「蜜雪儿同学,这是什么?」

    「墨水只是普通的墨水,粉末则是将火属性和无属性的魔石粉碎后混合的产物。魔法阵学用的阵与炼金术不同,光靠魔法阵本身无法使魔力流通。所以要将粉末状的魔石混进墨水里,让魔力流通,描绘出与炼金阵不同的魔法阵。」

    「这么一来会有什么变化?」

    「我只知道魔法阵的效果会随著混进墨水的魔石属性而变化,以及可以利用魔石调合的比例来调整威力。

    例如用混了火属性魔石的墨水画出来的阵,注入魔力后魔法阵就会喷出火。以墨水的比例调节火力,魔法阵便能控制喷出的火焰。

    阵不是随便画的,要先画圆之后在里面描绘某种纹样,但就是这部分令人搞不懂。」

    「搞不懂的意思是?」

    「圆里面的纹样会改变反应和效率,但如今并不清楚什么纹样的效率是最好的。因此只能不断尝试描绘各式各样的阵,找出高效率或符合目的的种类。这么一来就需要大量魔石,还有与之相关的研究资金,所以研究才会迟迟没有进展。」

    「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做这个研究呢?」

    「因为有趣啊。研究的人很少、迟迟没有进展,换言之就是还有广大的探索空间对吧?我想解开部分谜题,为这门学问贡献一份心力。

    另外,我再怎么说也是伯爵家的千金,维尔丹家代代都是研究者,所以家人都能理解我的想法。他们说只要我有想研究的事就尽管去做,也会提供一定的资金。」

    说出这段话的蜜雪儿,在艾莉亚眼中有点像龙马。接著,蜜雪儿用墨水画出阵后说道:

    「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稍微离远一点。」

    艾莉亚立刻与阵拉开距离,蜜雪儿确认这点后便将魔力注入阵里,魔法阵随即发出红光。

    看到这幅景象,蜜雪儿连忙离开魔法阵。五秒钟之后,几个小火球猛然从阵中飞出,在阵上炸开并发出鞭炮般的声响。

    「「呀啊!?」」

    「哦哦,原来是这种反应……嗯?」

    蜜雪儿先是被阵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但她随即察觉刚才有两人发出惊呼声,于是转头望去。另一个出声的人,是刚好在这时走进练习场的狐人族女学生。

    「好像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这里是练习场,发出巨响是很正常的。反而是我打扰了你们的样子,非常抱歉。」

    「不不不,没这回事。我记得你是米雅毕同学对吧?」

    「我们是同一个班级的学生吧?」

    「能被维尔丹伯爵家与贾米尔公爵家的千金记住名字和长相,是我的荣幸。」

    面对贵族,米雅毕以有些恭敬的口吻应答著。

    「不需要这么敬畏,米雅毕同学接下来要进行训练吗?」

    「其实我有事情想告诉大小姐……」

    「告诉我?」

    「是的,有位熟人请我传话给您,所以我今天就来找您说话了。」

    由于拜托米雅毕传话的人是男性,为了不让周遭的人知道后传出奇怪的流言,她这一个月都在寻找艾莉亚一个人待著、可以好好说话的时机。就在入学后过了一个月的今天,她来到艾莉亚平常独处的练习场……没想到蜜雪儿刚好也在场,让她心中有些慌张,不过还是足以冷静地与对方顺利应答。

    「有人传话给我?」

    「是的,您对龙马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是龙马!?」

    龙马虽然想制造机会让艾莉亚交到朋友,但他觉得是否真的要成为朋友、今后要不要继续相处并瞭解彼此,是两人自己的决定。所以他制造了相遇的机会,却完全没告诉艾莉亚有关米雅毕的事。既然有自己这个共通的友人兼话题,她们应该不至于聊不起来才对。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龙马出于小小的恶作剧心态,想让艾莉亚吓一跳。

    「看来您认识他。」

    「嗯,不过你为什么会认识龙马?」

    「是经由我父亲认识的,我说自己要去学院就读之后,他便托我传话给在那里的艾莉亚。」

    「原来是这样呀……」

    此时,蜜雪儿加入两人的对话。

    「那个叫做龙马的人,是艾莉亚的熟人?」

    「嗯,虽然有点奇怪,但他是我的朋友。」

    「他的确很奇怪……」

    「是喔……」

    听到艾莉亚的话,米雅毕喃喃说道。蜜雪儿听说龙马是个奇怪的人,似乎涌起了一点兴趣。

    「那龙马说了什么?」

    「他只说了加油这一句话,似乎是在担心您。」

    这句话让艾莉亚大致察觉了龙马的心意。

    龙马没有必要只为了这一句话就拜托别人传话,想说加油的话写在信里就行了。也就是说,他记得自己离别前在基姆尔镇说的『没有朋友』这件事,刻意制造机会让米雅毕与自己相遇。艾莉亚得出了这个结论。

    「谢谢你,我确实收到传话了。还有……米雅毕同学,相逢即是有缘,能不能请你当我的朋友呢?」

    「真的可以吗?跟我这种人当朋友。」

    「在这里没有身分之别,而且今后的校园生活若是没几个朋友,会很寂寞的。」

    「好呀,请多指教。」

    「这样的话,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吗?我的朋友也很少。」

    米雅毕笑著接受了邀请,蜜雪儿也主动加入。

    就这样,相遇的三人彼此握手,午休便在此时结束。

    她们回到教室,开始下午的无聊课程。

    不过这一天的心情,或许比平常更快乐了一些。